第四章世道多舛(2)-水患成灾
容谨大夫的师祖曾经拜学于东晋葛仙翁稚川先生门下，熟于易经及炼丹，当初跟随师父入山时，亦曾略习一二。这几日见天有异相，深觉忧心忡忡，立下决定，便到潼县城里扛了一大袋茯苓、白术、黄芩和厚朴，托人推车运回了午觞小镇。
尹晏不解地问道：「茯苓和白术，健脾胃、利水，止泻；厚朴和黄芩，行气消积、清热解毒，备置了如此大一袋药材，不知师父有何用意?」
「近日层云如卷、血霞反暮、气势燥闷低靡，恐不久即将风云骤变。」容谨瞧着外头烈曝的炙阳，揪紧了眉眼。
大男孩抬起头，若有所思，遂抿起嘴道：「上月即听一位外地客言，清濂溪下游的桂荖溪及溪河出口一代，多年乏于整顿，皆有泥沙淤积，阻滞不去。倘真飓风豪雨来袭，就怕水患成灾。」
容谨点了点头，叹出一口气：「天灾患乱之后，厉瘴毒气所至，必有瘟疫四起，这便是为师所担忧之事。但此次县城一行，才知白术、厚朴各方货材缺得紧，我亦仅得甚少。」
不下二日，风雨沥沥便如排山倒海之势而来，雷声骤起，连日不绝，桂荖溪及溪口沿岸已多方水患传出。眼看清濂溪下游也跟着水淤反逆而暴涨，沙流滚滚，漫过了一处处低势的田埂，农家半年来辛劳耕耘的庄稼毁于一旦，无不抱头涕泣。
幸亏午觞小镇地势尚较溪床高出许多，除强风大雨吹落了几处老旧的门坊及庭树的枝桠，又有一侧佝偻山屏压阻挡，灾情已算是较为平缓。纵然连绵滂沱淅沥的雨势，药舖子里的三人掩紧了门扉，躲在屋厅之内对坐点灯泡茶，阅书闲谈倒是处变不惊。
一个雷声轰然而至，尹晏突地想起佝偻山下清濂溪畔葛爷爷的住处，乃地势甚低。就怕年久失修的老木屋，挡不住那强风劲雨的沖刷，实在令人放心不下。
忐忑不安的大男孩，一念即此，当下起身披戴上簑衣箬笠：「我去瞧瞧葛爷爷，那儿地势甚低，木房又老旧，唯恐挡不住溪水和暴雨。」
容谨紧凝了眉，思忖半响，便道：「倘若老房子看势挨不住，就把老爷子带到这药舖子安全些。」
大男孩点了点头：「嗯！我知道了！」
女孩泛起一脸忧色，也站起了身道：「风雨看势仍且甚大，你自个儿也小心些！」
侧身回首看看她，拉开嘴角给出一个温暖的笑弧，遂开了门，往那风雨里快步挺进。
这一路穿过街巷，逆风而行举步犹艰，簑衣箬笠显然掩不了身，全身都溼透，才来到这佝偻山山脚下的木房子。溪水早漫出溪床，木屋槛前尽是水路一汪，尹晏心中的不安更深了几筹。
推开房门便见一灰衣老者趴卧在水漥里，已然奄奄一息，身旁桌几竹柜歪横，屋内到处大雨小雨不停滴答着。大男孩一惊，遂施力搀起那软瘫的老人家：「葛爷爷！你怎幺了！醒醒呀！」
老人家终于微微睁了眼，断断续续气虚息弱地应着：「晏儿！你来啦！今晨…我看这旧房子漏了水，本欲爬上去…补各钉，不想…却给摔了！而这一摔…却…」一个扭眉的哀喝「啊！疼疼疼…这髋髀…」深深地喘吁了几口气，才又道：「许是给摔折了…」
「葛爷爷！你先别说了！这儿太危险，我带你回去药舖子！」说罢，把簑衣和箬笠盖在葛老爷子身上，使个劲儿便将老人家往肩头背扛起，往午觞小镇一步一步涉水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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