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怪他一走进事务所的时候，那些周遭的耳语这么讶异啊。
黄濑叹了一口气。
但他不能再对中谷大姐抱怨了，这的确是最完美的处理方法。
他可以去比赛了，而事务所也以为他乖巧听话而不再紧迫盯人。
夹在自己跟事务所之间，其实最困难的人是她，不是自己。
除了靠脱走红之外，事务所内恐怕又要多一条”黄濑凉太是靠睡摄影师才拿到机会”的流言了。
就算解释也没人会相信。
毕竟这才是这圈子的常态。
人人都等着看他出糗，然后一起把他拉下来──
黄濑啪地把自己重新扔回沙发上。
好累。
好累。
真的好累。
「不去练球可以吗？社长好不容易才答应让你去比赛的。」看着黄濑一身的模样，还有扔在地上的球袋。他身上穿着桐皇的运动服，看起来是从学校直接过来的。
「……我去了，但不开心，所以又走了。」
然后就那样沉默着。
「五分钟后我要进会议室，你有什么话讲快点，我没那么多美国时间。」看着自家的大红牌心事重重的样子，中谷美雪只瞄了瞄手上的满天星钻表。
「小美雪妳真的超不贴心的啊！让我酝酿点情绪都不行吗？」黄濑大叫。
「不行，我很忙。」
抿着嘴，黄濑像个小孩子闹别扭地扭了扭身体，最后终于理解到他冷酷的美雪爸爸跟本不吃他欲言又止的这一套，这才叹了口气把一切全盘托出。
「小青峰明年就是桐皇的队长了。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，他变了很多……大家也都很喜欢他……」
低着头，一五一十地告解着。
「我应该要高兴的，我应该要开心的，因为这样对小青峰来说是最好的──他又有了可以一起笑一起打球的伙伴，小青峰又恢复成以前那个小青峰应该是我最该高兴的事情，可是、可是──」
「……我很忌妒那些可以围在他身边的人。」
声音瞬间低了下去。
中谷美雪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抽烟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。
「他们有无限的时间可以跟小青峰打球，可是我只剩下一年了──」
「我还能跟在他身边多久？我的体重一直往下掉，膝盖也越来越容易受伤──我已经快有两年没长高了！」黄濑沉痛地说着，发自内心地说着，这一切都是事实。「为了要爬上一线男模的位置，我已经付出了代价！就算不离开日本，没办法跟小青峰打球也是迟早的事情！」
泪水漫漫溢满眼眶。
「……你的bmi值多少？」中谷美雪皱眉。她知道黄濑变得比国中时候还瘦，但她总以为为了要能够持续跟青峰大辉打球，黄濑不可能把自己弄得太夸张。
「去年我谎报，所以教练才继续让我上场的。」黄濑避掉她的问题，「每一次我走国际场，总是被嫌胖。以前我的体重最高还可以到80，可现在t台对于男模的要求越来越苛了，今年他们甚至连大腿围都要报──我觉得我已经把自己逼得很极限了，但还是到不了他们要的标准。」
「再继续瘦下去，你就无法再打球了。」
「可是这是我唯一几个可以把衣服穿起来的工作！」他不要在镜头前tuō_guāng一辈子！
「你只剩下一年的时间，不必把自己逼死。」
「可是一年后我去了国外，还是得必须符合他们的标准才有工作接吧？」
以前他是最标准的体型，可这几年的风气却要求男模们体重一降再降──甚至不亚于女模的细瘦体态。他快要被淘汰了！
黄濑激动地大叫。
他真的非常惶恐。
一年后他一个人去了国外，没有了经纪人中谷、妈妈，以及小青峰，就他自己一个人，他该怎样一个人活下去？
他必须要走，别无选择。但是到了外面，一切茫茫。
谁懂他心中的恐惧？
抿着嘴唇，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。
他很害怕。
可是他别无选择。
「冷静点，凉太。」经纪人中谷斥喝着，「你很清楚你并不喜欢模特儿的工作。你并不是必须当模特儿才有办法活下去。」
她走到那个恐惧的孩子身旁。罕见地，握着他颤抖的肩膀。
「可是别的我不会……」他颤抖地哭道。
「是你不敢把过去的成就放下──你在不甘心，不甘心曾经付出的一切付诸东流。」
这圈子可怕的地方在于，你懂它的黑暗与深沉，可是却又被那五光十色的华丽给紧紧纠缠。
一但尝过站在镁光灯下的滋味，想要再做回普通人是不可能的了。
「……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你可能嗤之以鼻，毕竟做为模特儿，我从来没红过。」中谷美雪语重心长地道，「可是凉太，要是你因为贪恋镁光灯而迷失在这圈子里，你终有一天会完蛋──就跟那些行尸走肉如同殭尸的模特儿一样。」
「要彻底脱离这一切，你就必须要戒掉灯光跟掌声，让自己全部重头来过。否则去到哪都一样。」
必须要习惯自己是个nobody。
必须要承认自己是个nobody。
必须要接受所有一切都成过去。
唯有这样才真能从头再来。
这世界是一个黑暗又华丽的大漩涡，她承认它有它的美好，同时也为它的可怕而寒胆。
她从未尝过红的滋味，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挣扎上岸。
更何况已经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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